“草原钢城”气似虹
文〡殷耀于嘉
“北枕青山,南面黄河”——老舍先生说:这是包头的气势!包头,曾经是“呦呦鹿鸣,食野之苹”的“有鹿之地”,不同时期的包头展示给世人的是不同的名片。
说起内蒙古的城市,包头的名气比首府呼和浩特要高。过去几十年,包头一直是自治区最大的城市,上交利税稳居各盟市榜首,人们就称它为“包老大”。这多少说出了包头市的城市性格:包容大气。这种城市的大度,要从回溯历史说起。
殷商西周时期,包头一带是鬼方等少数民族的居地;赵武灵王在此筑九原城,秦设九原郡,北魏设怀朔镇。五代后,包头属辽统治,设云内州,一直沿袭至金元。后来,蒙古族各部落陆续进驻河套,包头地区成为土默特部落游牧之地。清乾隆年间,这里开始形成村落。此后,蒙、汉、回、满等各族人民在此繁衍生息,包头由村发展成镇、县、市。
包头的气势从哪里来?诚如老舍先生所言,首先从青山黄河来。大青山如古铜色的屏风安放在包头的城北,山旮旯里有秦汉长城的遗迹,有北魏六镇之首怀朔镇之旧址。包头市南面是黄河,黄河南面便是广袤的鄂尔多斯高原,外地来的人不清楚,把鄂尔多斯境内的响沙湾、恩格贝等景点也算在包头的名下。
九曲黄河冲波逆折而下,一路从河套平原东下来到包头。历史的脚步走到近代,西接河套、东连绥远的包头占尽地利,水陆交通条件极为方便,成为内地通向新疆、蒙古国、俄罗斯等地的畜产、皮毛、粮食的集散地。大批晋陕移民西进北上,来到包头谋生创业,或以包头为跳板,继续前往河套等地,这是历史上著名的“走西口”。包头这块土地上,包容着东来南进向她涌来的人们,这是包头第一次大规模的民族交流与融合。
当时,包头的很多“走西口”人在包头落脚,做起了生意。二人台曲目《走西口》唱道:“远离家乡忻代州,学会蒙话草地走。换回皮毛赚大钱,千里迢迢奔包头。”走在包头市东河区,会听到有人说:“我们祖辈就是‘走西口’过来的。”人口流动带动了文化传播,促进了包头与内地的交流,增进了蒙汉之间的感情,宽厚、豁达的品格也越传越广。
包头市的老北梁,是明清两代“走西口”人创建的“老包头”居民聚居地。由于离黄河近,为了防范水患,人们将居住地选择在梁上,在这片“七沟八梁”、地势忽高忽低、平房密密匝匝的13平方公里土地上,长期居住有12万多人。我曾在这里采访老居民,他们有的说山西话,有的说河北话,有的操陕北腔,和谐地在一起拉家常。这个全国最大的集中连片棚户区拆迁时,我看到好几个老商号的旧址,青砖碧瓦能让人想象大院主人当年的气派。
“走西口”毕竟是一部辛酸的移民史,“草原稀土城”的名头无疑比“走西口码头”更响亮,包头的名字常常和稀土连在一起。占世界储量81%的稀土,是大自然给予包头的恩赐。当年,成吉思汗的铁骑在白云鄂博驰骋时,强大的磁力使战马驻足不前。牵引了一代天骄坐骑铁蹄的稀土矿,也牵引了全世界的目光。年,风华正茂的地质学家丁道衡宣告白云鄂博矿出世以来,稀土的研究使几代科学家痴迷。
包头的气势还得从新中国成立后包钢的建设开始。“一五”期间,我国不仅要扩建当时最大的钢铁基地鞍钢,还着手兴建武钢和包钢两个新的钢铁基地。年,包钢准备开发白云鄂博矿,这里是蒙古族牧民传统放牧地,草原英雄小姐妹龙梅和玉荣后来就是在这片草原上保护羊群。白云鄂博还有祭祀的敖包,被当地牧民视为神山。为了支持包钢,牧民们显示出了大度与包容,让出了这座神山。全国各地也纷纷支援包钢建设。
随着包钢等项目的建成投产,包头递出了第一张既响亮又现代的名片——“草原钢城”。包钢是内蒙古工业的起点,从这里出发,内蒙古开始告别“畜牧业王国”的称谓,奠定了内蒙古“东林西铁、南粮北牧”的经济版图。直到如今,包头人还为“草原钢城”的名片自豪,而全国各地人的到来,也使包头变得更加多元、开放,气势更加恢宏。
著名作家玛拉沁夫年轻时初到包头,成为白云鄂博铁矿的一名普通工人,他“每天早晨迎着朝阳”上班,体会到“整个城市都处在一种奔跑的状态”,创作出了唱响全国的《草原晨曲》……这些脍炙人口的作品,让人们感受到包头这座城市所散发出的独特魅力。
包头的气势还从城市建设来。包头市民引以自豪的是这座城市是苏联专家设计规划的框架,体现出“老大的气派”。到过包头的人都会说,城市格局大、规划好,发展有足够的预留空间。可上世纪50年代包头市建设初期,社会流传着“包头城建有三怪”的说法:一个城市三大块,文化宫建在荒郊,火车站建在野外。听当地人讲,“三大块”是指昆都仑区、青山区和东河区各自独立;“文化宫建在荒郊”,是说当时三条干道交汇处仅建一个文化宫,周围没有任何建筑,距离市民生活区比较远;“火车站建在野外”,就是包头火车站距离城市中心7公里,两侧没有任何建筑,缺少人烟。直到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,城市建设步伐加快,火车站与市区连成一片,预留空间的优越性日益显现,人们才理解了“城建三怪”的道理,便也“见怪不怪”了。
如今的包头,城市建设疏朗大方、气度不凡,外地人到包头,感觉不到喧嚣和拥挤,城市空间布局合理,“一城三点”(三点即昆都仑区、青山区、东河区)式的带状分布,半个多世纪以来没有根本变动。6车道、8车道的公路纵横交织,车行其上,十分畅快。特别是从包头火车站走出时,看到敞亮气派的站前广场、秩序井然的公交车和出租车,以及快速、有序分流的旅客,心里就觉得舒坦,用当地话说,“展油活水”的。
留出足够空间兴建公园、广场,是人们对包头的普遍感受。这些公园、广场犹如珍珠镶嵌在道路两侧,星星点点,错落有致。昆都仑河、二道沙河等水系与道路纵横交错,构成一幅生动的图画。环境这么好,获得联合国人居奖、国家森林城市等荣誉也就不意外了。
生活在优美的环境里,整个人也变得诗意起来。从上海到包头支边的散文家、诗人许淇也许不会想到,“只有风沙、黄土伴着寂寞的斜阳”的这片土地,给他提供了丰富的创作源泉。他的《大青山赞》《钢铁大街》等作品,深深烙上了包头的印记。
如果说城市舒展、宽阔是“包老大”的容貌,那么包容、大度就是这座城市的性格。走在包头市的大街小巷,既能听到来自东北的“大碴子”味儿,又有西部的“亲圪蛋”音儿不时传来。有巴彦淖尔的朋友说在包头“混得不赖”,也有赤峰的朋友说在包头“整得挺好”。
无论是金戈铁马的古代、走西口移民涌入的近代,还是八方支援的现代和厚积薄发的当下,包头的大门始终是开着的,不同人、不同民族交往、交流、交融,推动着历史进步的车轮,创造着城市日新月异的发展面貌。
(殷耀,新华社内蒙古分社副社长;于嘉,新华社内蒙古分社对外采访室主任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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